威廉·埃格尔斯顿：民主地观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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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埃格尔斯顿：民主地观看一切

2024-06-28 16:30|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影艺家按：威廉·埃格尔斯顿（William Eggleston）深受亨利·卡蒂埃-布列松的启发，起先是黑白摄影师，到了20世纪60年代末，他转向彩色摄影，从中找到了自己的艺术语言。当时，广告摄影的技术派与时尚肖像摄影师占据了彩色摄影的主流，埃格尔斯顿与他们不同，他从身边的环境寻找题材，探索一条怪异而独特的道路。

他拍照随心所欲、漫不经心，像业余摄影师那样。他受波普艺术影响，记录象征美国消费社会的彩色店铺，他也是安迪·沃霍尔的朋友。

他较早记录谜语般的生活场景，它们似乎停格在时间里。他的摄影混合风景、物体、人像，他拒绝所有“决定性瞬间”，把图像的忧郁与美国南方（他的出生地）的见闻变成新的摄影语法。

2015年，德国著名艺术出版社Steidl出版了埃格尔斯顿的画册《民主森林》（The Democratic Forest），共10册，厚达1328页，收录1010张照片，足以洞察埃格尔斯顿的摄影世界。

而且，画册前言由美国著名女作家尤多拉·韦尔蒂（Eudora Welty）执笔，称其为埃格尔斯顿的自传式作品，本次推送此篇经典文章。

书名：威廉·埃格尔斯顿：民主森林

尺寸：31.8 x 17.8 x 33 cm

页数：1324页

装帧：布面精装

出版时间：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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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森林

文 | 尤多拉·韦尔蒂

译 | 李泽玮

《民主森林》是一本最出色、最美丽的书，它是一本更为罕见、更具原创性的书。它完全由美国摄影师威廉·埃格尔斯顿（William Eggleston）的雄辩照片组成，并以自传的方式开头，以生活为背景。

开篇的照片向我们展示了一片宁静而被呵护的广袤的草地、田野和牧场，在一年的落叶之春，它们与道路相隔一段悠闲的距离，穿过一排广袤的树木，被古老森林的一条臂膀保护着。一棵树荫哨兵站在敞开的谷仓旁。标题是：“早春在梅费尔，我在向日葵县的家庭种植园。”这个地方被拍成了柔和的乡村色彩。视野内，无人迹。

我想我们已经得到了第一个信号，那就是这本摄影集——完全是他自己的——是个人选择的结果，当它打开时，变成一个个体，它将继续形成自己。我们不会期望照片的顺序会限制这种自由。在我看来，这个秩序更重要的是与人类价值观的凝聚力和亲和力。我们有理由认为，摆在我们面前的这些照片是埃格尔斯顿漫长而杰出的职业生涯的巅峰之作。

所有的照片都有固定的拍摄对象。从伦敦梅菲尔区（Mayfair）开始，对威廉·埃格尔斯顿来说，似乎有了更大的空间。现在他是孟菲斯的居民，他一生都在为他周围的世界拍摄模范照片，并以此记录它的方式。这些照片从他在密西西比的家乡开始，广泛地辐射到美国各地，触及欧洲，一直延伸到柏林墙。他把自己的书命名为《民主森林》，这个名字包含了他向我们展示的一切。

这些照片的范围很广，差异很大，变化很大。在风景画、城市风景画、街景、路边画中，在每一个公共汇合点上，在梦想的远景和引人注目的特写镜头中，在数小时的黑暗和光明中，他阐述了构成我们日常世界的东西。那里有什么，不管多么奇怪，都可以毫无疑问地接受；熟悉感会让我们不知所措。

特别的是，在所有这些照片中，你会看到人的存在是徒劳的，因为这些照片包含了奇妙的内容，而且是有目的地选择的。这并不是说照片否定了人的存在。这不是他们要表达的。无论在哪里，你都能发现它的生动之处。

这是一个户外炊具的特写镜头，上面放着一把血淋淋的斧头，叫作“河边”。

这是一辆红色跑车的前半部分，已经被拆下来，停在州际公路旁的一棵树下；它的散热器格栅上满是灰尘。它似乎是个人的手工艺品，就像一副假牙的上盘，在人们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途中丢失了。

在孟菲斯一个建筑工地的临时围板上，有人挥舞着蘸着软焦油的棍子，画出了一座大桥，像鸟儿的翅膀一样在波涛汹涌的巨浪中展翅飞翔，并试图拼出“孟菲斯”，最后成功地将“S”变成了一个美元符号。

这是一个快餐路边站的柜台。它堆满了未清理的塑料盘子，全都滴着红色的水，就像一张警察现场犯罪现场的照片，上面用番茄酱写着给你的信息（“在我再次杀人之前抓住我”）。

但是照相机告诉我们那里没有人。一个不可磨灭的例外是，一个年轻的孩子独自站在某个城市一个荒凉的街角：他以流浪汉的严肃神情凝视着镜头。他也顽强地出现在其他场景中，但不为人所知。

事实上，埃格尔斯顿先生对各个地方的精妙的照片从他对人类因素的敏锐洞察力中汲取了力量和意义。人类——我们眼前所见的事物的肇事者、受害者或抛弃者——是这些地方的照片有能力移动和扰乱我们的原因；它们总是让我们知道，人类是它们被创造的原因。

他拍下了我们遗留在身后的每一件事，从漏油到可口可乐。他抬头一看，看到了大烟山（Great Smoky Mountains）和一团很像幽灵的薄雾，仿佛漂浮在密西西比牛津附近的一个墓地上。他拍摄了爬满墙头的常青藤，在骚动中像勃鲁盖尔镇的农民一样活跃，而他却拍到了乡村的微风。

他把镜头移近一朵世俗的牡丹.我们对它的一瞥就像一次参观：它是如此开放和宽敞，以至于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进去，坐在里面喝茶。根据图片说明，这张照片是在丽兹酒店对面的波士顿公园拍摄的——这是下一个拍摄类比的地方。实际上，他可以把我们自己的手放在质地和物质上。他在我们的手指和拇指之间夹了一片叶子，只有在那一刻，它才会从含苞欲放的树上冒出来。事实上，这就是他的技能所表现的：它使它所展示的东西变得容易理解。

但其中一张照片包括：旧轮胎、胡椒博士机、废弃的空调、自动售货机、空的和脏的可口可乐瓶、撕破的海报、电线杆和电线、街道路障、单向标志、绕行标志、禁止停车标志、停车表和挤在同一路边的棕榈树卡尔科达到了标志占用空间的饱和点。

他把镜头举到杂草的高度，向我们展示了附近的杂草，它们锯齿状的叶子从人行道的裂缝中向上推挤，而在远处的同一个画面中，亚特兰大的摩天大楼也在拔地而起，而且比杂草还多。摩天大楼拔地而起，就像一群恶霸，计划着从高处侵占这座城市，或者统治这座城市。他穿梭于迈阿密、亚特兰大和匹兹堡的天际。我们建造的防御工事不可能带来人类的最后一滴鲜血。他以位于达拉斯的德州州立图书馆（Texas State Book Depository in Dallas）为视角进行了测试。在我们的记忆中，这座图书馆是约翰·肯尼迪总统遇刺案的案发地，有着不可磨灭的印象。

事实上，当埃格尔斯顿拍摄到那些高大而昏暗的竖井从空荡荡的夜间街道上拔地而起时，他想起了“古国”沙漠中的“两条巨大的、没有树干的石腿”，以及残缺不全的基座上的铭文：“我是奥兹曼迪亚斯，万王之王。看看我的作品吧，你们这些伟大的人，绝望吧！”

这些非凡的、引人注目的、诚实的、美丽的、毫不保留的照片都与我们在当今世界的生活质量有关：它们成功地向我们展示了当下的点滴，就像一棵树的横截面。照片把它从中间穿过去了。

他们关注世俗世界。但是没有比世俗世界更有内涵的主题了！当你看到世俗世界如此公开和大量地肯定什么时，你就有话要说了。埃格尔斯顿的镜头展现了这一点。他细致入微的照片达到了美感。他们所要告诉我们的一切，千姿百态，通过作品的美传达给我们。

他对色彩的敏感和精确运用，以及色彩的变化和强度，都有一种特殊的美。我们看到了燃烧垃圾的天蓝色，阳光的金色斗篷，或者枯萎病；在停车场的人行道上，一棵大树试图再一次从一条裂缝中爬上来，但它滑倒了，呈现出一种抒情的绿色。

特别是红色：可口可乐的红色横幅、锡耶纳的红锈，越来越红的强度，我们深入到城市去。红色被传播了，忙碌和令人担忧，收集和运行通过十字路口像传染。纯红色：菲斯水晶汉堡店的内部，家具和所有的东西，完全是用红宝石色的塑料制成的。悸动的红色，就像交通发出的震动。

在《民主森林》中，时间是原原本本的，但正如我们先前所知道的，过去，在它闪烁的光和阴影中，也是这本书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认为，如果出于新发现的原因，读者有必要重新阅读这本书，那么他们有权回到书的开头。）在家乡——世界上任何一个家乡——长远的观点就像记忆的观点：它向我们同时展示了一切。

再回过头来看看梅菲尔区内外的照片，我们可能会理解和回应人的存在和人的缺席的本质问题。这是埃格尔斯顿的全家福照片，摆放在图书馆的桌子上——一排坚实的祖先像一艘没有摇晃的船一样平静。现在，在阁楼上，他的相机离屋梁很近，那只手也在屋梁上刻着那个神秘的东西的首字母——相机让我们读懂了——它的原始主人。

但这本书是我们的写照。我们必须看到这一点。我们应该做好心理准备，把这幅肖像看作是一幅真实的肖像，是在灵光乍现、灵感迸发的时刻拍摄的。

这是一本直率而勇敢的书，它的制作需要艺术家的勇气。

这是自传体作品，就像其他许多自传体作品一样，也可以被看作是一组幻象。只要在这方面，对《民主森林》的自传体方法已经使我们所有人都参与其中。

我们自己看待问题的方式最近可能遇到了麻烦。如今，不仅是我们所看到的世界，人类的眼睛本身有时也似乎是闭塞的，就像白内障从内部变厚了一样。我们已经习惯了我们所处的环境，对门外的世界所发生的事情已经麻木（也许是出于自我保护），现在我们接受了它的不断恶化。但埃格尔斯顿对他的世界的看法是清晰的，对我们自己的世界也是如此。

在美国，我们一直珍视威廉·埃格尔斯顿的作品，因为它清晰、真实、强烈的意图。也许我们不可能知道，直到我们在这本书中遇到它，在工作中看到它，想象的力量，构思它，塑造它，并始终告知它的一切。

事实上，我们这里有一套设想。威廉·埃格尔斯顿像魔术师一样，把它们从浅色、烟雾和人的缺席中唤醒。